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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库 正文
造像碑 南北朝 · 马天祥
 出处:全北齐文卷八
夫幽宗玄家,真丽潜□然隐显冲机,而名随化浪,洪阐弥廓,遐□□□自非镂像污形,其孰能睹之者哉?
齐武平九年二月廿八日,邑主马天祥、邑子马天成、邑子马天相、邑子马天庆、道民王成人、道民王大人、道民王强人、道民王恭人投委坛静仲追冥果,造立石像,永□䬾更□□肃恭祚延无穷,尊师崇业,□□□□(碑拓本。案:武平止七年,而碑云九年必误。)
周上柱国齐王宪神道碑 北周 · 庾信
 出处:全后周文卷十二
昔者轩皇受姓,十有四人,周室先封,十有五国,自尔承基纂胄,保姓受氏,虽复千年一圣,终是百世同宗,故知昔之东京,既称大汉再受;
今之周历,即是酆都中兴。
公讳,字毗贺突,恒州武川人也。
晋太康之世,据有黄龙;
魏孝昌之初,奄荒玄菟
太祖以百二诸侯,三分天下,函谷先登,鸿沟大定,功业如此,人臣以终。
公含章天挺,命世诞生,降太一之神,下文昌之宿,珠角擅奇,山庭表德,仪范清泠,风神轩举,耸动廓庙,光华城阙。
未逾龆龀,已议论天下事。
人或曰:是谓弱木一枝,旁荫数国;
长河一直,自然千里。
风飙欲远,光景将升。
后魏二年,封涪城县开国公,时年五岁也。
虹蜺满野,是废当途之高;
鸑鷟鸣岐,实始维新之命。
国家光宅受图,钦明秉历,大风初卷,长沙始封。
周元年进爵安城郡公食邑二千户,仍授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开府同于马骏,秩拟六卿
骠骑等于刘苍,位高三事。
宗子维成,彼多惭色。
武成二年,授使持节大将军都督益寿守等二十四州诸军事益州刺史,改封齐国公食邑万户。
公时年十有六。
王武子上将开府,未满立年;
中郎为十州都督,才逾弱冠。
方之于公,已为老矣。
加复营丘负海,齐桓公受脤之城,岷山导江汉武帝求仙之地。
自非召陵孤竹,声振沈黎,岂得南至穆陵,西登积石。
幸无白虎之患,宁待黄龙之盟?
邛﹂畏威,微卢仰德,生为立庙,刻石颂功。
成都文翁之祀,非谓生前;
汉阳有诸葛之碑,止论身后。
比之今日,岂可同年而语哉。
保定四年,与大司马蜀国围金墉城。
师临洛浦,则广武营奔;
兵上邙山,则河桥路断。
八川风俗,五方名利,铁市铜街风飞尘起。
天和元年征还,行雍州
公以日月之明,威神其政,漆沮既从,荆岐即乂。
少阳用事,路不喘牛;
仲秋以殷,民无惊水。
二年大司马,仍理小冢宰、营室殿军器太监
天官以邦国为基,是司六典;
夏官以兵戈为主,专谋七德。
是以器械填委,既包吴汉之功,宫殿峥嵘,弥壮萧何之法。
时以白露凉风,务闲农隙,督兵三万,出自宜阳
拔伏龙之城,平姚苌之垒。
马陵削树,魏将路穷;
平阴听乌,齐师其遁。
天子冢弟,礼绝群公,仁义所往,事资道德。
建德元年,进爵为王,仍拜大冢宰
姬旦封于曲阜,不废居中;
刘交国于彭阳,无妨常从。
岂直周召二南,并居师傅,晋郑两国,俱为卿士而已哉。
匈奴突于武川,爟火通于灞上
公述职巡御,治兵朔方,马邑星飞,龙城月动。
留犁之酒,经略不前;
失烟支之山,下马而去。
东邻逆命,反道败德,囚箕子于塞库,羁文王玉门
天子将有孟津之师,召公独议,公报以诞应天命,克成厥勋。
昔者秦昭起师于蜀,直问张仪
晋武用兵于吴,惟谋羊祜
于是中军无帅,俨曰有归。
五年上柱国
元戎东讨,给王铁骑二万,先袭太原
建麾兵,天离转战,虎啸风腾,云飞电掩。
林胡枣栗,讵得充饥?
晋阳荻蒿,何能拒防?
又加王精兵六万,长围晋州
然后六军星陈,万骑雷动,中权始及,前茅已战。
自尔即为前锋,横行入邺,观彼车絓槐本,马惊旋泞,积甲高昆阳之城,尸封塞富平之水。
莫不如彼建瓴,同斯破竹,一朝指挥,六合大定。
是用光昭下武,翼亮中都,足以摅祖宗之宿愤,解生民之怨黩。
方当待彼石闾,部斯玉鼓,经纬天地,光华日月。
既而赤乌夹日,黄熊入寝,实沈无祀,桑林不祭。
宣政元年六月二十八日薨,春秋三十有四。
季友之亡,鲁可知矣;
齐丧子雅,姜其危哉。
公器宇淹旷,风神透远,玑镜照林,山河容纳,置镈待酌,悬钟听扣,声动天下,光照四邻。
武皇帝以介弟懿亲,特垂爱友,而密谋奇策,加礼敬焉。
常谓左右曰:「孔子去:『自吾有回,门人日亲』。
齐王之谓也」。
用之作宰,则万方协和;
用之抚军,则四表慑伏。
岂直皋繇为士,国无不仁;
随会为,民无群盗。
爱玩书籍,敦崇礼乐。
管弦入耳,则溪谷俱调;
文雅沿心,则烟霞并韵。
养由百发,落雁吟猿。
应奉五行,绨缃缥帙,雍容举止,抑扬谈论,当世以为楷模,缙绅以为轨范,则少有壮志,颇校兵书,玄水降灵,谷城受策,飞风长柳,月角星眉,莫不吟诵在心,撰成于手。
所著兵法,凡有五卷。
六韬九法,不用吴起旧书;
三令五申,无劳孙武先诫。
可谓有忠孝焉。
壮武焉,不自骄矜,谦光下物。
宋人献玉,不贪为宝;
伯成子高,守仁为富。
不谓以信致欺,为善非乐,天年不享,呜呼哀哉。
以某年月日葬于石安县渎川之里,原隰凄怆,埋于盛德几年;
丘陵摇落,蕴于才良永矣。
乃为铭曰:
悠哉朔方,逖矣穷阴。
山连鸟道,地尽龟林
重黎业大,伯翳功深。
胄其积德,必有君临。
大祖拨乱,丧君有君。
功回地轴,策动天文。
犹临赤水,尚覆黄云。
诸侯八百,天下三分。
公之挺生,实惟天假
翠微神降,文昌星下。
照于四国,充于两社。
舟楫江河,栋梁华夏。
水涌词锋,风飞文雅。
纯深之性,地极天经。
忠贞之道,事感百灵。
君亲惟一,臣子惟宁。
忠泉出井,孝笋生庭。
乃宰天官,为国之辅。
是居上将,为天之柱。
乃圣乃神,惟文惟
策高开辟,威移云雨。
九宫神略,三术谟明。
天离转阵,月德兵。
黎阳水骇,官度山惊。
冀州既载,东原厎平。
溟波欲运,弱木将危。
中峰岳断,半海鹏垂。
凤沈丹穴,龙亡黑陂。
临淄废市,东武山移。
千龄万古,英声在斯(《文苑英华》八百九十)
兖州刺史广饶公宇文公神道碑 北周 · 庾信
 出处:全后周文卷十五
唐朝以元凯并进,十有六人,周室以昭穆先封,十有五国
发源纂胄,叶派枝分,开国承家,珠联璧合,是用克明俊德,思皇多士,盛德有后,公其裕哉。
公讳常,字子元豫州荥阳人也。
周宣中兴,然后树贤建戚;
郑武有国,然后保姓受氏。
荆衡之赋千乘,莫敢加兵;
虢会之封十城,翻为献邑。
况复郊门致骑,先迎内史之宾;
南宫旦朝,独识尚书之履。
祖思庆,建威将军、山太守
建威取曹仁之号,可以定名;
山阳王畅之贤,足观风俗。
考顼,银青、金紫,方于温羡、傅祗;
镇南、征东、比于刘弘、荀顗。
报功之册,则槐路是仪,赠行之典,则荆河惟牧。
公弱龄早慧,幼志夙成,立必正方,言无剿说
青衿知勇,即埋云梦之蛇;
童子仁心,已爱中牟之雉。
始游庠塾,不无儒者之荣;
或见兵书,遂有风云之志
出忠入孝,事尽于心,修身立名,理穷于性。
大统三年,起义华阳,先登广武,浮潜逾沔,入渭乱河。
蒙授永安县开国男辅国将军
自尔长从太祖,入为帐内都督
河桥接战,秋水则三月不流;
洛城挥锋,金墉则一月路断。
西京不宾,羌戎侵轶,城如飞鸟,地有伏龙。
公以金仆裁抽,灵鉟暂举,蜂目已奔,狼心遂革。
平东将军都督
十五年,袭父封魏昌县开国伯,转大都督
魏后三年,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黄权受诏,嘉其入魏之功;
窦宪当官,赏其平戎之策。
公之此授,勋庸著矣。
进爵广饶县开国公,邑五百户。
保定三年,授都督罗州诸军事罗州刺史,仍领金州兵马,应接上庸公于文谷路。
溪涧峥嵘,岩崖豁崄,山穷水断,马束桥飞,中垺既开,双城即款。
往者申息尽掩,江、黄无援,涔阳极浦,亟犯风尘,夏首西浮,频遭锋镝。
公以伏波受脤,楼船誓众,入横江之阵,进下濑之兵。
越客文身,湛卢终去;
吴人长鬣,艅艎遂还。
建德四年,授使持节开府仪同大将军
公孙敖光禄之塞,诸葛诞勒丸都之山,公之处焉,差无惭德。
四方杂俗,天下殊风,以君廉能,使乎观察
驰传拥节,扬旌持斧。
乘骢马,仍被绣衣,群盗累足,贵戚敛手。
乡亭留宿,幸无归忌之疑;
公车奏事,宁有反支之日。
是使阳球司隶,无所申威,鲍恢都官因人成事
高祖武皇帝仲春誓众,甲子济河。
公仗剑六军,披图八阵。
譬彼张辽,前锋而报魏主;
方之耿弇,先战而待萧王
及乎九州逌同,四隩既宅,遂得功参勇爵,名入崭,授上开府,增邑五百户。
加以举功行赏,推恩分邑,兼乘而反光乎谯郡之城,载宝而归照于临漳之水。
即日赐姓宇文,与国同族。
娄敬上书于鹿辂,项伯舞剑于鸿门,公之此荣,足为连类。
公绩著屯险,诚贯风霜,其年授使持节、督东徐州诸军事徐州刺史宣政元年,授都督南兖州诸军事南兖州刺史
作牧济河,风行于雷泽
建旟海岱,化被于淮、沂。
襜帷入境,贪残者解印;
冕旒从政,仁义者郊迎。
岂直白石开渠,青盐换,祥云入境,行雨随轩而已哉。
在任遘疾,薨于方镇,皇甫嵩监御斯牧,贤能刺史
中郎连率此则,中兴方伯
英声茂实,公之有焉。
诏赠某官,谥某公,礼也。
大象二年十一月十日归葬于荥阳之某山旧墓。
九原凄怆,赵文子其何言;
驷马悲鸣,滕成公其已远。
若夫勒鼎刊碑,铭功颂德,陈其令范,必在生前。
嗟乎!
此之树碑,异乎洙、泗之水;
此之勒石,异乎燕然之山。
呜呼哀哉!
乃为铭曰:
高阳之子,少典之孙。
苍林远遘,若水遥源
公侯复始,钟鼎逾繁。
承基纂胄,建国开藩。
我壮我,既公既侯。
缁衣出,卿士归周。
鱼陵北上,荥泽东流。
河移酸枣,雨陈留
祖守南邦,考镇东部。
两龟回印,双蛇结绶。
日察阴阳,星占长柳。
是曰世载,其名不朽。
事亲之道,孝以立身。
事君之道,忠以立仁。
今君嗣德,一此君亲。
之茂,如之筠。
功参荆棘,职主兵戈。
北临青岭,南通白波。
直云横塞,长星渡河。
陈开沙断,师移灶多。
举功行赏,封疆受位。
宫室镂圭,山河分地。
决胜千里,谋深计秘。
建武功成,名连星次。
建旟济漯,拥节龟蒙
既蚕桑土,实抚梧桐。
野无异气,河无别风。
吴亭楚壁,莫敢弯弓。
倏忽身世,俄然松槚。
路转铜鱼,山回石马。
武侯之庙,栾公之社。
望此高碑,凄然泪下(《文苑英华》九百十九)
周大将军怀德公吴明彻墓志铭 北周 · 庾信
 出处:全后周文卷十六
公讳明彻字通昭兖州秦郡人也。
西都列国,长沙王功被山河;
东京贵臣,大司马名高霄汉。
岂直西河有守,智足抗秦;
建平有城,威能动晋而已也。
祖尚,南谯太守
父标,右军将军
抗拒淮、沂,平夷济、漯,代为名将,见于斯矣。
公志气纵横,风情倜傥。
圯桥取履,早见兵书;
竹林逢猿,偏知剑术。
故得勇爵登朝,材官入选。
起家东宫司直,后除左军。
瞻始嗣兵戈,仍遭蜀灭;
陆机才论功业,即值吴亡。
公之仕,未为达也。
自梁受终,齐卿得政,礼乐征伐,咸归舜后。
是以威加四海,德被诸侯,萧索烟云,光华日月。
公以明略佐时,雄图赞务,鳞翼更张,风飙遂远。
冠军侯之用兵,未必师古;
武安君之养士,能得人心。
拟于其伦,公之谓矣。
左卫将军,寻迁镇军、丹阳尹。
北军史候,总政六师;
河南京尹,冠冕百郡,文武是寄,公无愧焉。
潇湘之役,凭陵岛屿。
风船火舰,周瑜赤壁之兵;
盖舳襜舻,魏齐有横江之战。
仍为平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湘、衡、桂、武四州刺史
遂得左广回扃,辚车反畅,长沙楚铁,更入兵栏,洞浦藏犀,还输甲库
虽复戎歌屡凯,军幕犹张,淮南廷尉之囚,合淝称将军之寇,莫不失穴惊巢,沈水陷火。
使持节侍中司空车骑大将军都督北兖、青、谯五州诸军事南兖州刺史南平郡开国公食邑八千户,鼓吹一部。
中台玄武之宫,上将列文昌之宿。
高蝉临鬓,吟鹭陪轩,平阳之邑万家,临之马千驷。
坐则玉案推食,行则中分麾下。
生平若此,功业是焉。
既而金精气壮,师出有名,石鼓声高,兵交可远。
故得舻舳所临,盖于淮、泗;
旌旗所袭,奄有龟、蒙
魏将已奔,犹书马陵之树;
齐师其遁,空望平阴之乌。
俄而南仲出车,方叔莅止,畅毂文茵,钩膺鞗革,遂以天道在北,南风不竞。
昔者裨将失律,卫将军于是待罪;
中军争济,荀桓子于焉受戮。
心之忧矣,胡以事君?
宣政元年,届于东都之亭,有诏释其鸾镳,蠲其衅社。
始弘就馆之礼,即受登坛之策。
持节大将军、必德郡开国公,邑二千户
归平津之馆,时闻枥马之嘶;
舍广城之传,裁见诸侯之客。
廉颇眷恋,宁闻更用之期;
李广盘桓,无复前驱之望。
霸陵醉尉,侵辱可知;
东陵故侯,生平已矣。
大象二年七月二十八日,气疾增暴,奄然宾馆,春秋七十七,即以其年八月十九日寄瘗于京兆万年县之东郊,诏赠某官,谥某,礼也。
江东八千子弟,从项籍而不归;
海岛五百军人,为田横而俱死焉。
呜呼哀哉!
毛修之埋于塞表,流落不存;
陆平原败于河桥,生死惭恨。
反公孙之柩,方且未期;
连尹之尸,竟知何日?
游魂羁旅,足伤温序之心;
玄夜思归,终有苏昭之梦。
遂使广平之里;
永滞冤魂,汝南之亭,长闻夜哭。
呜呼哀哉。
乃为铭曰:
九河宅土,三江贡职。
彼美中邦,君之封殖。
负才矜智,乘危恃力。
浮磬戢麟,孤桐垂翼。
五兵早竭,一鼓前衰。
移营减灶,空幕禽飞。
羊皮讵赎?
画马何追?
荀罃永去,随会无归。
存没俄顷,光阴怆凄。
岳裂中台,星空上将
眷言妻子,悠然亭障。
魂或可招,丧何可望。
壮志沈沦,雄图埋没。
西陇足抵,黄尘碎骨。
何处池台?
谁家风月?
坟隧羁远,营魂流寓。
霸岸无封,平陵不树。
壮士之陇,将军之墓。
何代何年,还成武库(《文苑英华》九百四十七)
预备志序 其二 事宜志序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四七
《易》曰:「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措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夫事业之措于天下,亦贵于变而通之以尽利,不失时宜而已。
况乎遭非常之故,而可以常法待之哉!
祖宗削平僣乱,混一区宇,监唐之弊而销藩镇之权,出治以文而偃天下之武,典章文物之所布,纲纪号令之所施,固足以维国势而措天下于泰山之安。
至于崇宁大观宣和之间,宰辅非人,托绍述之名,为保宠之术,耗蠹邦财,斩刈民力,士风益坏,军政不修,败欢盟,结边衅。
宣和之末,天下之弊极矣,故夷狄得以乘其间以陵中国,直犯京阙,初无藩篱。
赖渊圣皇帝新即大位,人心欣戴,同力固守,贼以退师,是宜朝廷之上一德协心,略他故而以治兵防边为急务也。
奈何狃于承平偷惰苟且之风,恬不加恤,议论规画稍越故常,则阻难排抑,不得施行,而怀奸希进者又从而密谮而巧诋之,以是为非,变白为黑,惑乱人主之听,更相倾陷,以取宠禄,又甚于崇、观、宣、政之时
其意以为虏骑必不深入,藉使深入,不过割地厚赂而已。
遂使金人无所忌惮,一岁之内再围帝城,君父播迁,生灵涂炭,朝廷号令半年不闻,四方盗贼所至蜂起。
岂非胶柱鼓瑟,不知通变,小人之祸至于此哉!
以今日而望去年,则人情国势其不相侔,何啻数十百倍!
然而犹有可为者,祖宗德泽在人者深,天下士民未有离志。
京城之故出于夷狄,而非出于中原;
州县之盗出于溃兵,而非出于民庶。
诚能观今之势,度事之宜,收士用,安民心,选任将帅,整治军旅,枕戈尝胆,励勾践之心,布衣帛冠,行卫文之政,则恢复宗社,保全边疆,以报不共戴天之雠,以雪振古所无之耻,有不难也。
少康以一旅之众灭浇羿,而祀配天,不失旧物。
光武以数千之卒破寻邑,而克清大憝,致汉中兴。
况我有宋土宇之广,幅员万里,生齿之众,士民犹足用哉?
夫事贵知变,而谋贵先定。
韩信之说高祖以收三秦,卒成垓下之功;
孔明之说刘备以取巴蜀,卒成鼎足之势。
管仲说小白以寄军政,而为五伯长;
商鞅孝公以令必行,而为七国雄。
其谋皆定于始见之时,况欲加于数子者乎?
虽然,任之不专,信之不笃,而使小人得以间之,则虽使伊、周复生,恐亦不能有所补也。
取事之宜于今者,次第而条陈之,以一日之用。
作《事宜志》。
叙废立义 北周 · 宇文邕
 出处:全后周文卷三
朕受天命,宁一区宇。
世弘三教,其风逾远,改定至理,多愆陶化,今并废之。
然其六经儒教之弘政术,礼义忠孝,于世有宜,故须存立。
且自真佛无像,遥敬表心,佛经广叹;
崇建图塔,壮丽修造,致福极多;
此实无情,何能恩惠?
愚人向信,倾竭珍财,徒为引费,故须除荡。
故凡是经像,皆毁灭之。
父母恩重,沙门不敬,悖逆之甚,国法不容。
并退还家,用崇孝始。
朕意如此,诸大德谓理何如(《广弘明集》十。周武帝齐承光二年春东平高氏,召前修大德并赴殿集。升御座,叙废立义云。案:承光二年当作元年。)
遗诏宣政元年六月 北周 · 宇文邕
 出处:全后周文卷三
人肖形天地,禀质五常,修短之间,莫非命也。
朕君临宇县,十有九年,未能使百姓安乐,刑措罔用,所以昧旦求衣,分宵忘寝。
昔魏室将季,海内分崩,太祖扶危翼倾,肇开王业。
燕赵久窃名号。
朕上述先志,下顺民心,遂与王公将帅,共平东
虽复妖氛荡定,而民劳未康。
每一念此,如临冰谷。
将欲包举六合,混同文轨。
今遘疾大渐,气力稍微,有志不申,以此叹息。
天下事重,万机不易。
王公以下,爰及庶僚,宜辅导太子,副朕遗意,令上不负太祖,下无失为臣,朕虽瞑目九泉,无所复恨。
周平生居处,每存菲薄,非直以训子孙,亦乃本心所好。
丧事资用,须使俭而合礼,墓而不坟,自古通典。
随吉即葬,葬讫公除。
四方士庶,各三日哭。
妃嫔以下无子者,悉放还家(《周书·武帝纪下》)
张胄玄新历 隋 · 刘晖
 出处:全隋文卷二十六
《命历序》僖公五年天正壬子朔旦冬至,《左氏传》僖公五年正月辛亥朔日南至。
张宾历,天正壬子冬至,合《命历序》,差《传》一日。
张胄玄历,天正壬子朔,合《命历序》,差《传》一日;
〔三日〕甲寅冬至,差《命历序》二日,差《传》三日。
成公十二年,《命历序》天正辛卯朔旦日至。
张宾历,天正辛卯冬至,合《命历序》。
张胄玄历,天正辛卯朔,合《命历序》;
二日壬辰冬至,差《命历序》一日。
昭公二十年,《春秋左氏传》,二月己丑朔日南至,准《命历序》庚寅朔旦日至。
张宾历,天正庚寅冬至,并合《命历序》,差《传》一日。
张胄玄历,天正庚寅朔,合《命历序》,差《传》一日;
二日辛卯冬至,差《命历序》一日,差《传》二日
宜案《命历序》及《春秋左氏传》,并闰馀尽之岁,皆须朔旦冬至
若依《命历序》勘《春秋》三十七食,合处至多;
若依《左传》,合者至少,是以知《传》为错。
张胄玄信情置闰,《命历序》及《传》气朔并差。
宋元嘉冬至影有七,张宾历合者五,差者二,亦在前一日。
张胄玄历合者三,差者四,在后一日
元嘉十二年十一月甲寅朔十五日戊辰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戊辰冬至张胄玄己巳冬至,差后一日
十三年十一月己酉朔二十六日甲戌冬至,日影长。
张宾癸酉冬至,差前一日,张胄玄历合甲戌冬至
十五年十一月丁卯朔十八日甲申冬至,日影长。
二历并合甲申冬至
十六年十一月辛酉朔二十九日己丑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己丑冬至张胄玄庚寅冬至,差后一日
十七年十一月乙酉朔十日甲午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甲午冬至张胄玄乙未冬至,差后一日
十八年十一月己卯朔二十一日己亥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己亥冬至张胄玄庚子冬至,差后一日
十九年十一月癸卯朔三日乙巳冬至,日影长。
张宾甲辰冬至,差前一日,张胄玄历合乙巳冬至
又周从天和元年丙戌开皇十五年乙卯,合得冬夏至日影一十四。
张宾历合得者十,差者四,三差前一日,一差后一日
张胄玄历合者五,差者九,八差后一日,一差前一日。
天和二年十一月戊戌朔三日庚子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庚子冬至张胄玄辛丑冬至,差后一日
三年十一月壬辰朔十四日乙巳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乙巳冬至张胄玄丙午冬至,差后一日
建德元年十一月己亥朔二十九日丁卯冬至,日影长。
张宾丙寅冬至,差前一日,张胄玄历合丁卯冬至
二年五月丙寅朔三日戊辰夏至,日影短。
张宾己巳夏至,差后一日张胄玄庚午夏至,差后二日
三年十一月戊午朔二十日丁丑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丁丑冬至张胄玄戊寅冬至,差后一日
六年十一月庚午朔二十三日壬辰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壬辰冬至张胄玄历癸已冬至,差后一日
宣政元年十一月甲午朔五日戊戌冬至,日影长。
两历并合戊戊冬至
开皇四年十一月己未朔十一日己巳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己巳冬至张胄玄庚午冬至,差后一日
五年十一月甲寅朔二十二日乙亥冬至,日影长。
张宾甲戌冬至,差前一日,张胄玄历合庚辰冬至
七年五月乙亥朔九日癸未夏至,日影短。
张宾壬午夏至,差前一日,张胄玄历合癸未夏至
十一月壬申朔十四日乙酉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乙酉冬至张胄玄丙戌冬至,差后一日
十一年十一月己卯朔二十八日丙午冬至,日影长。
张宾历合丙午冬至张胄玄丁未冬至,差后一日
十四年十一月辛酉朔旦冬至
张宾历合十一月辛酉朔旦冬至张胄玄十一月辛酉朔二日壬戌冬至,差后一日
建德四年四月大、乙酉朔,三十日甲寅,月晨见东方。
张宾四月大、乙酉朔,三十日甲寅,月晨见东方,张胄玄四月小、乙酉朔,五月大,甲寅朔,月晨见东方。
宜案影极长为冬至,影极短为夏至,二至自古史分可勘者二十四,其二十一有影,三有至日无影。
见行历合一十八,差者六,张胄玄历合者八,差者一十六,二差后二日,一十四差后一日
开皇四年,在洛州冬至影,与京师二处,进退丝毫不差。
周天和已来案验在后。
更检得建德四年,晦朔东见;
张胄玄历,五月朔日,月晨见东方。
今十七年,张宾闰七月张胄玄闰五月
又审至以定胄玄历至既不当,故知置闰必乖。
见行历四月五月频大,张胄玄九月十月频大,为胄玄朔弱,频大在后晨,故朔日残月晨见东方。
宜又案开皇四年十二月十五日癸卯,依历月行在鬼三度,时加酉,月在卯上,食十五分之九,亏起西北。
今伺候,一更一筹起食东北角,十五分之十,至四筹还生,至二更一筹复满。
五年六月三十日,依历太阳亏,日在七星六度,加时在午少强上,食十五分之一半强,亏起西南角。
今伺候,日乃在午后六刻上始食,亏起西北角,十五分之六,至未后一刻还生,至五刻复满。
六年六月十五日,依历太阴亏,加时酉(月),在卯上,食十五分之九半弱,亏起西南。
当其时阴云不见月。
至辰巳,云里见月,已食三分之二,亏从东北,即还,云合。
至巳午间稍生,至午后,云里暂见,已复满。
十月二十日丁丑,依历太阳亏,日在斗九度,时加在辰少弱上,食十五分之九强,亏起东北角。
今候所见,日出山一丈,辰二刻始食,亏起正西,食三分之二,辰后二刻始生,入巳时三刻上复满。
十年三月十六日癸卯,依历月行在氐七度,时加戌,月在辰太半上,食十五分之七半强,亏起东北。
今候,月初出卯南,带半食,出至辰初三分,可食二分许,渐生,辰未已复满。
见行历九月十六日庚子,月行在胃四度,时加丑,月在未半强上,食十分之三半强,亏起正东。
今伺候,月以午后二刻,食起正东,须臾如南,至未正上,食南畔五分之四,渐生,入一刻半复满。
十一年七月十五日己未,依历月行在室七度,时加戌,月在辰太强上,食十五分之十二半弱,亏起西北。
今伺候,一更三筹起西北上,食准三分之二强,与历注同。
十三年七月十六日,依历月在半强上,食十五分之半弱,亏起西南。
十五日夜,从四更候月,五更一筹起东北上,食半强,入云不见。
十四年七月一日,依历时加巳弱上食,食十五分之十二半强,至未后三刻,日乃食,亏起西北,食半许,入云不见,食顷暂见,犹未复生,因即云鄣。
十五年十一月十六日庚午,依历月行在井十七度,时加亥,月在巳半上,食十五分之九半强,亏西北。
其夜一更四筹后,月在辰上起食,亏东南,至二更三筹,月在巳上,食三分之二许,渐生,至三更一筹,月在丙上,复满。
十六年十一月十六日乙丑,依历月行在井十七度,时加丑,月在未太弱上,食十五分之十二半弱,亏起东南。
十五日夜伺候,至三更一筹,月在丙上,云里见,巳食十五分之三许,亏起正东,至丁上,食既,后从东南生,至四更三筹,月在未末,复满。
胄玄不能尽中(《隋书·律历志》中,开皇十七年张胄玄历成,奏之。上付杨素等校其短长。刘晖国子助教王颇等执旧历术,迭相驳难,与司历刘宜,援据古史影等,驳胄玄云。)
国清百录序 隋末唐初 · 释灌顶
 出处:全隋文卷三十五
先师以陈太建七年岁次乙未初隐天台,所止之峰,旧名佛陇。
询访土人,云游其山者,多见佛像,故相传因而成称。
至太建十年岁在戊戌,降陈宣帝敕名修禅寺吏部尚书毛喜题篆榜送安寺门。
到大隋开皇十八年岁戊午太尉晋王于山下为先师创寺,因山为称,是曰天台
王登尊极,以大业元年龙集。
乙丑江阳名僧云:「昔为智者创寺,权因山称;
今须立名。
经论之内,有何胜目,可各述所怀,朕自详择」。
僧表两名,一云禅门,一云五净。
居其未奏。
而僧使智璪启国清之瑞,敕云:「此是我先师之灵瑞,即用即用」。
敕取江都宫大牙殿榜,填以雌黄,书以大篆,遣兼内史通事舍人卢政力送安寺门。
国清之称,从而为始。
先师神光而生,结跏而灭,处证妙法,出作帝师,备是渚宫法论会稽智果国清灌顶等三传所载。
沙门智寂,编集先师遣迎信命,搜访未周,而智寂身故。
笔墨之功,与气俱弃。
余览其草本,续更撰次诸经方法等,合得一百条,呼为《国清百录》,诒示后昆,知盛德之在兹(《释藏》起一,《国清百录》)
尚提干所藏王初寮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二四、《诚斋集》卷九九
王初寮帖卷首,爱其字画美秀,然其神气风骨竟莫名其胄出也。
最后《次韵尚仲明衡阳十绝句》,如啸台雁峰等字,乃知其为东坡之别子,岂其出之于建炎之后,而閟之于宣、政之间耶?
籧篨之下,谁知庚水政在此也。
吁天辨诬通叙 南宋 · 岳珂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五七、《鄂国金佗稡编》卷二○、忠文王纪事实录、《岳武穆集》卷四
臣闻天下之不可泯没者,惟其理之正也。
藏于人心,散于事情,虽或晦而未彰,抑而未扬,暧昧而未白,然是理之在人心,自有隐然而不可厚诬者。
是故伸屈有时而不同,荣辱既久而自判。
昔日之辱,未必不为今日之荣;
而今日之屈,未必不基后日之伸也。
臣先臣飞奋自单平,宣、政之间已著功于河朔
高宗皇帝受密诏,开霸府,而先臣首被识擢。
盖自是而历官孤卿,专制阃外,未尝有蚍蜉蚁子之援,独以孤忠结知明主,自信不疑。
勋名既高,谗惎横出,而先臣之迹始危矣。
是时城狐负恃,势可炙手,天下之士莫敢一撄其锋。
而先臣之得罪也,何铸、薛仁辅以不愿推鞫而逐,李若朴、何彦猷以辨其非辜而罢,士袅以百口保任,而幽之闽,韩世忠以「『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为问,而夺之柄,最后而刘允升以布衣扣阍,而坐极典矣。
一时附会之徒,如万俟卨则以愿备锻鍊,自谏议得中丞;
王俊则以希旨诬告,自遥防而得廉车
姚政、庞荣、傅选之流,亦以阿附而并沐累迁之宠矣。
夫赏者人之所慕,而刑者人之所甚惧也。
豺狼朵颐而当路,顾乃相率而犯之,至于轩冕在傍,睨而不视,是岂人之情哉?
其必有大不安于其心,而后不敢为也。
盖非特󲦤绅之流心知义理之所在,平恕吏目击冤抑之莫伸者之为也。
而异时同列之将,不敢以嫌疑而不言;
衡茅之士,不忍以非位而不言。
夺柄而未至于僇,谓未足以惩,犹之可也。
朝上匦函,暮拘天狴,风旨之下,凌虐可知,讫不能逭寸草之命,僇及其身,为世大耻。
而先臣既殁之后,复有程宏图者,大书直指,以明先臣之冤。
幸而大明当天,谗惎悉殄,而宏图之言适合圣意,宏图盖未敢逆为此望也。
然则是理之在人心,盖如何哉?
绍兴更化,逐谗党,复纯州,还诸孤之在岭峤者。
重以念先臣不忘之德意,属之孝宗皇帝,嗣位之初,首加昭雪。
既复其官爵,又锡之冢地;
疏以宠命,而禄其子孙;
予以缗钱,而恤其家族;
给以元业,而使之不糊口于四方;
旌以庙貌,而俾有以慰部曲三军之心。
日月照临,下烛幽隐,雨露沾溉,遍及死生。
圣恩洋洋,夐出史谍。
盖自汉、魏以来,功臣被诬,诞谩无实,未有如先臣之抑;
及其昭雪之际,眷渥有加,亦未有如先臣之荣者也。
圣诏之下,朝阙庭而暮四海,老耋童稚不谋同辞,咸曰:「此太上之本心,而今皇所以奉承而行之者也」。
忠愤之气,固有时而伸,而徇国之臣,亦非奸邪之所能遏也。
盖于是而三军北首死敌之志益锐,中原来苏望霓之心益切,天下抵掌抚足者亦遂少纾其郁抑之气。
此非臣私其祖之言,天下之公言也。
先臣果何以得此于天下哉?
其必有不泯于人心者存,而非可以智力使抑,以其理之正而已。
何以明之?
汪澈宣谕荆、襄,周行旧垒,见其万灶鳞比,寂无欢哗,三军云屯,动有纪律,乃竦然叹曰:「良将之遗烈盖如此」!
继而列校造前,捧牍讼先臣之冤,遂喻之以当以奏知之意。
此语一出,哭声如雷,咸愿各效死力,至有「为岳公争气」之语,慰谕久之,而啜泣者犹未止也。
故先臣复官之旨,亦略叙其归功之意。
先臣御军严整,虽小犯不贳,非直以姑息结之,而使之然也。
即此以明先臣之事,盖有人心之所同,而不待臣区区之辨。
然先臣之得罪,天下皆知其冤,而不知其所以为冤。
请叙先臣之所以冤,而后它可言也。
盖先臣之祸,造端乎张俊,而秦桧者寔成之。
俊之怨先臣不一也,而大者有三焉。
淮西,俊之分地赵鼎命之,怯敌不行,迨先臣一战而捷,则耻之,一也。
韩世忠军,意,欲分其背嵬,先臣执义不可。
比行楚州城欲兴版筑,先臣又曰:「吾曹当戮力图尅复,岂可为退保计耶」!
则怒之,二也。
彊虏大寇,等不能制,而先臣谈笑取之,主上眷宠加厚,逾于诸将。
先臣于为后辈,不十数年,爵位相埒则嫉之,三也。
之怨先臣亦不一也,而大者亦有三焉。
全家南还,已莫掩于挞辣纵归之迹;
草檄辱国,复汗腼于室撚寄声之问;
以至二策之合,不得辄易大臣之盟。
之私虏如此,则主和之际,岂容有异议!
然先臣一则曰「恢复」,二则曰「恢复」,犯其所甚讳,一也。
昔先兄臣甫守会稽文惠王史浩谓之曰:「方代邸侍燕间,尝一及时事,怒之,辄损一月之俸」。
赵鼎以资善之议忤,卒以贬死,其谋危国本之意,非一日矣。
然先臣誓众出师,乃首进建储之议,犯其所不欲,二也。
韩世忠谋劫使者,败和议,得罪于
命先臣使山阳,以捃摭世忠军事,且戒令备反侧,托以上意,先臣曰:「主上幸以世忠宥府,楚之军,则朝廷军也。
公相命飞以自卫,果何为者?
若使飞捃摭同列之私,尤非所望于公相者」。
及兴耿著狱,将究分军之说,连及世忠,先臣叹曰:「飞与世忠同王事,而使之不辜被罪,吾为负世忠」!
乃驰书告以意。
世忠亟奏求见,上惊,谕之曰:「安有是」!
既而以诘,且促具著狱,著得减死。
犯其所深恶,三也。
以其憾先臣之心而谄事于之憾先臣者视为尤切,唱和一辞,遂启大狱。
况当是时,辅之以罗汝楫之迎合,王雕儿之告讦,万俟卨挟故怨而助虐,王贵劫于私而强从,则先臣固非以淮西之逗留,而先伯臣云非以通书而致变,张宪亦非以谋复先臣掌军而得罪也。
虽然,淮西之事,御札可考也,通书之迹,书已焚矣,惟锻鍊之是从矣。
复掌军之谋,则又取信于仇人之说,而必成于狴犴之内。
甚而陈首之事,自甘军法,以实其言,至行府兴狱,虽张俊极力以文致,而其半亦自云妄矣,明辨皆可覆也。
呜呼冤哉,吁天莫闻!
洪皓尝奏事,而论及先臣,不觉为恸,以为虏中所大畏服,不敢以名称者惟先臣,至号之为岳爷爷
及先臣之死,虏之诸酋莫不酌酒相贺,以为和议自是可坚。
查籥尝谓人曰:虏自叛河南之盟,先臣深入不已,私于金人,劝上班师。
兀术遗书曰:「尔朝夕以和请,而岳飞方为河北图,且杀吾婿,不可以不报。
必杀岳飞,而后和可成也」。
于是杀先臣以为信。
即皓之所奏,而观之之言,其不妄也。
臣故先述先臣之冤,而后述所以为吁天辨诬之意。
盖先臣自结发从戎,凡历数百战,而其内剪外攘之尤彰大著见者,虽三尺之童亦能言其事。
破张用,收曹成,殴虔寇而归之农,蹶叛将而降其众,擒杨么以清重湖,战李成以复六郡,秘计刘豫废,忠信著而梁兴来,两至淮堧而胡骑遁迹,一至朱仙而虏将愿降,忠义百馀万应于河北,颍、陈数十郡复于河南,境土骎骎乎返旧矣。
而奸臣误国,亟命班师,使先臣之勋,不克自究,此又虽三尺之童,亦能为先臣扼腕而太息也。
此皆不必备论,独以先臣受暧昧不根之谤,于今几七十载,虽忠义之心昭昭乎天下,而山林之史,疑以传疑,或者犹有以议先臣之未尽,臣窃痛焉!
臣自龆龀侍先父臣霖,日闻先臣行事之大略,诚恨不及逮事,以亲其所闻。
惟先父臣霖易箦而命臣者,言犹在耳,不敢不卒厥志。
自束发以来,朝夕忧惕,广搜旁访而订正之,一言以上,必有据依,而参之以家藏之诏,本月日不谬而后书。
盖如是者累年而仅,诚惧无以终父志,而使先臣之忠无所别白,乃于《行实》之中摘其未明者,自建储而下凡五条,条皆有辨,辨必有据,庶几上附信史,下答先命,使先臣之诬得因是而暴白于天下,臣死且不朽矣!
臣重惟先臣得罪于绍兴十一年之十二月,而秦桧死于绍兴二十五年之十月,其间相距凡十四载。
是时凶焰烜赫,威制上下,盖专元宰之位,而董笔削之柄。
当时日历之官言于人曰:「自八年监修国史岳飞每有捷奏,辄欲没其实,至形于色。
其间如阔略其姓名,隐匿其功状者,殆不可一二数」。
大率欲薄先臣之功,以欺后世,使后世以为不足多恨。
天下莫不哀先臣之不幸,且惜千载之后何以传信。
如臣前所陈致祸之六条,后所陈辨诬之五条,虽天下之人户知之,人诵之,野老贱卒得于传,小夫庸俗腾于说,按之诏旨而不谬,验之岁月而有稽,可谓不诬矣。
然臣窃意国史未之书也。
抑臣闻之,之始罢相也,上召当制学士綦崇礼,出二策,示以御札,明著其罪,日星焜耀,垂戒万古,岂易磨灭哉。
再相,深掩讳之,公腾函章下台州,于崇礼之婿谢伋家取之以灭迹。
煌煌奎画,尚敢举而去之,于先臣之事何恤哉!
呜呼,此岂特先臣之不幸,庙谟神算,郁而不彰,之罪尤不胜诛矣!
金匮石室之书,固匪臣所得而见,然臣所以附其言于此者,亦特见天下之所以哀先臣不幸之意,而痛直笔之无考也。
呜呼!
此《吁天辨诬》之所以不得不作也。
司马迁之言曰:「要之,死日而后是非乃定」。
是非定于既死,此人心之公论也。
而先臣既死之后,秦桧秉国钧,天下噤不敢议,稔恶而毙,继之者犹一时之党也。
中经更化,尝欲复先臣官,而时宰以为虏方顾和,一旦无故而录故将,且召祸,不可。
故还岭峤之诸孤,复纯州之旧号,皆出一时之特断,而拳拳圣眷,首发于揖逊面命之顷。
故先臣复官录孤之事,皆高宗之所亲见。
而先父臣霖钦州召还,赐对便殿,玉音宣谕,谓「卿家冤枉,朕悉知之,天下共知其冤」,则孝宗之所以得先臣诬枉,于问安侍膳之馀者,盖详矣。
故一时值先臣之事,如李若朴、何彦猷或生拜郎曹之除,或死沐褒赠之典,而睿旨曲颁,且有「秦岳飞,举世莫敢言」之语,则先臣之事,盖可不辨而自明。
呜呼,圣恩垕矣!
时宰之所以进言者,得非以先臣剿虏之功为罪乎?
建炎初,伪楚不就北面,一时肉食者献言曰:「张邦昌,虏之所立,宜有以尊显之;
李纲,虏所恶,寘散可也」。
上敛容曰:「恐朕之立,亦非金人所喜」。
即圣谟而论之,则先臣之事可明,时宰之言可辟。
独以古人之言,所谓是非至死而后定者,盖已出于不幸。
而先臣之死馀二十年,然后奸邪辟,正论兴,九泉孤忠,始遂昭雪,此其不幸,尤可哀也,臣尚忍言之哉!
其他如以不附和议为怀奸,以深入奋讨为轻敌,以恢复远略为不量彼己,以不事家产为萌异志,以不结权贵为妄自骄傲,此臣又将哀之愚,而以为不必辨。
谨叙。
宣政人才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五、《中兴备览》卷一
臣尝谓宣、政之间,内外用事之臣,固有得罪于天下者。
或专事应奉,或兴造土木,或留意花石,或搜求玩好。
此类甚多,天下之人,愤怨久矣。
今若复用之于内,彼虽循理自戒,天下犹疑之。
疑之则谤生,谤生则祸起。
曷若禄之于外,以养其身乎?
惟陛下图之。
其在当时而能奉法守公者,此固宜褒崇而激劝之也。
周枢密益公1185年8月 南宋 · 王质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八、《雪山集》卷八 创作地点:湖北省黄石市阳新县
某伏以季春之月在天为中和之候,在世为清明之辰,于《易》应《泰》,于《诗》应《颂》,于《书》应《典》,而大贤皆乘之。
钧候起居万福。
某戴天不知天之恩,惟知其一,曰「予我以善」;
戴相公亦不知相公之恩,惟知其一,曰「举我以言语妙天下」。
盖十有三年之前,相府宾次骤见而骤语,五字才出,一语才已,而雍公已降阶,相公已升堂矣。
古人以不见授意,儒门有之,筱丈人之类是也,他门亦多有之。
以一字两字授意,儒门有之,曾参之答「唯」,孟懿子之得「无违」之类是也,他门亦多有之。
立见一而揖三,立语一而字五,虽甚遽,已亦足矣,而某犹不知所谓,则是土木也,则是蛙蚓也。
岁月朝推暮移,而此五字不推不移,形骸日迁月化,而此五字不迁不化。
然某窃有不安者,近时可谓于斯为盛矣。
言语俊而庄,则有薛公叔云,此一妙也;
言语秀而丽,则有李公粹伯,此一妙也;
言语淡而雅,则有吕公伯恭,此一妙也;
言语严而健,则有尹公少稷,此一妙也;
言语约而肃,则有刘公文潜,此一妙也;
言语粹而明,则有洪公景卢,此一妙也。
大概如此,可略举不可尽述也。
某何人斯,言语之妙已不足以当之,惟有数种各具一妙,自惟妙天下者此也。
敢惟相公陈之。
某病僻,平生不能曲随簧鼓以唇吻为公论,旁联钩锁以党援为良朋,以为男子不能自立门庭,而依人藩篱,不能自守魂魄,而附野草木。
每见古人特立独行,不为路人移转脚根者,明目张胆慕之,故人以某为好异,此一病甚大,而自以为妙也。
某又有痴病,平生嗜古过于嗜刍豢,好书甚于好颜色,才遇得意,忘饥忘渴,而身世兼忘,或经月,或经年,亦有经月经年不事此者,故人以某为无常,此一病甚大,而自以为妙也。
某又有狂病,平生耽江山,悦林泉,有意无传,则寄夫山水之乡。
常绕湖百匝,自卷雪至灵仙,一夕而成百咏,尝榜江千里,自兴国池阳,顺流而不知,故人以某为抱恙,此一病甚大,而自以为妙也。
某又有懒病,平时闭门却扫,佛来不著,祖来推出,虽未为息交绝游,然宾朋亦稀,轮鞅亦寡,书疏不能为苛谨,礼重必简,情真必切,如是而已,故人以某为轻物,此一病甚大,而自以为妙也。
又有拗病,有蠢病,不可胜言。
啖土炭为珍羞,岂非受疾之奇哉!
今幻妙皆除,惟相公所言真妙者始绪正而卒成之。
且如谈诗自知音始,世之知音者少而古声不复传于世。
隋、唐之际,河汾之区犹歌某诗和某诗,而宣、政之间乡人窦氏尚间能以诗入律,则其废亦未甚云久。
既不可复考,姑且正音、正训、正章、正句、正字、正物、正用、正迹、正事、正人而为十正,吴公才老得其一节,而不得其大方,要可以推其他矣。
少使讹舛稍归于次第,而后因情求意,皆吾心腹肺肠之事,此某欲妙而未能妙者也。
又如谈《易》自知数始,世之知数者少,惟康节以此遗后人,为入《易》之门,而人多因辞生理,惟其意之所欲,不知圣人一字不虚发,寓理于数,寓数于理,旁通曲贯,数理并行,所谓吉凶悔咎皆有自而生。
故以邵意、邵辞、邵数、邵理、邵诀、邵验而为六邵,稍见康节之绪馀而不为艰深,尽属平易。
非如张公文饶之有所泥而不导当世以通津,此某欲妙而未能妙者也。
兹事且置,过此以往,时和岁丰,使米贱帛低,上恩流及于下,民得以销日度年,此燮理之妙,有望于相公者也。
盗销贼宁,官不为贪,吏不为酷,金木稀,文符简,而安静于田闾,此康济之妙,有望于相公者也。
王子渊贤臣之妙,陵士衡功臣之妙,吕化光勋臣之妙,至于韩退之元和一表妙之又妙,石守道庆历一范一富之颂妙之更妙,必有任此者,而某未之知也。
既老且衰,卒有不胜洒扫之职,不得谢一语之恩于数仞之下,生有馀辜,死有遗恨,是以言此。
某惶恐惶恐,死罪死罪。
又论赐造宅钱劄子 宋 · 廖刚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九二、《高峰文集》卷二、民国《顺昌县志·文徵》卷一
臣今月初一日具劄子乞降处分,寝罢三月二十八日指挥差吴革修盖刘光世第宅事。
今已累日,未蒙圣旨施行。
臣语不别白,不足以上动圣听,无任惶惧。
臣窃惟军兴以来,光世虽常提兵以当一面,然初无尺寸之功,亦不闻曾与敌人如何接战,不知陛下录光世何功,必欲赐第以宠异之,如是之不可已?
值此朝廷多事,费用百出,民力既已困竭,乃于倥偬中兴此不急之役,人情谓何?
臣恐四方闻之,皆不以为然也。
梓宫之还,有寝陵之费;
两宫迎奉,有宫室官府之费;
南新复州军,有劳赉经理之费。
是皆国之重事,不可以少缓者。
而土木之功,方且施于端居高卧、不任事之人,不知诸将暴露于外者又将谓何?
若人人以为不可已,他日皆当有此赐,则是将如宣、政之时而后慊,陛下亦忍为之乎?
忍为之则臣不复敢有言。
若犹恤天下之公议,念艰难之未济,姑欲令此凋瘵之馀,息肩吐气,则缓急轻重,不可不择,斯役在所速罢也。
臣愚不胜区区祈愿之至。
温州詹通判尧可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二五、《梅溪先生后集》卷二二
欢腾梓里,共称半刺之贤;
禄窃蓬山,遽拜朋缄之贶。
俯怀愧惧,仰佩谦冲。
某官秀挺玉山,望隆渤海,训早闻于诗礼,业不坠于箕裘。
正言宣政之间,凛闻风采;
别乘贰濠温之郡,蔚有声名。
初登戏彩之堂,首赞褰帷之治。
庞士元骑骥之足,庸能久淹;
谢康乐山水之州,固已改观。
况圣君怀故国之乔木,而太史有封事之甘棠,必起象贤,以慰舆论。
东嘉冷族,西观小官,喜父母之邦,得神明之吏。
对尺书之面目,如见德容
望千里之门墙,莫伸贺臆。
古今姓氏书辨證跋淳熙四年三月 南宋 · 邓椿年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
先君太史公生平留意姓氏之学,虽饮食梦寐弗置也。
尤喜称道名公卿大夫家人物之盛,勋业之懿,以诏子弟。
故《古今姓氏书辨證》凡三本焉,其五卷者,成书于宣、政之间
时讳学史,方贫贱中,无书检阅,阙文甚多。
其十四卷者,后稍铨次增补之,盖成书于建炎之初
是时晦迹穷山,携幼避地无虚辰,昨给礼上于法宫者是也。
然居怀未满之意。
其后蒙恩备数太史之属者八年,始尽得铨曹命官脚色册,乌府班簿,檃括次序之,稍稍备矣。
绍兴辛酉冬,放归山樊,家书稍备,会韩衢州美成同寓临川,借其家藏《熙宁姓纂》、《宋百官公卿家谱》,稽考参订之。
及将易箦,谓椿年曰:「《姓氏》未成全书,死不瞑目」。
椿年泣,奉以周旋,罔敢失坠。
既卒哭,奉门人吴曾状如浮梁,乞铭于侍读尚书程公。
公见椿年恸哭,首问遗书手泽所在,椿年具以实对。
公叹曰:「子能嗣先君之志,吾亡友有子,可贺,门户其庶几乎」!
别未数月,又以书来趣曰:「子读《礼》之暇,不宜坠先志,《姓氏》宜亟成书,迁延岁月,则编稿倒乱,难记忆矣。
宜速俾老夫一观」。
椿年既得是语,乃尽裒手泽遗编断稿,又取宋名公文集、行状、墓志,订證次序之,釐为四十卷,即此本也。
椿年孤陋寡闻,贫病不偶,幸不坠先志者,尚书公赐也。
谨再拜书诸卷末,以告当代好古博雅君子焉。
乾道四年三月朔牛马走椿年谨书。
按:《古今姓氏书辨證》卷首,丛书集成初编本。
义灵庙迎享送神曲 南宋 · 游九言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二、《默斋遗稿》卷下
宣和二年冬,清溪民方腊啸聚,首破睦州,二浙震动。
台州赵资道通判李景渊闻乱忧顾,官吏骚然,独司户曹事睢阳滕侯膺力陈备禦
守与丞迫大义,不敢违,然咸无固志。
侯乃为书别父母兄弟,遂议大脩城守
且议曰:州岁发漕司籴本为缗钱十七万,半犹未行,姑留弗遣,诸邑秋税应折钱者输米。
守勿任漕责,侯请身之,军储遂充。
乃择胥吏、隶役、营壁子弟聚而教习号忠义兵
复虑细民无赖,或饵于寇,尽择市廛游手,名役而实给之。
报益急,郡寮汹动欲行,侯谒守请止之。
通判遽言:「户曹忠矣,如众论何」?
侯责曰:「大夫世列显贵,荷国深恩,身按察而首乱阶,可斩也」。
丞色沮,竟先出其孥,守闻已遣。
由是倾城士庶,欢嚣四出,侯不能禁,独召所给贫细谕以利害,贷两狱罪囚,令其立功,皆感励愿从。
三年仙居吕师囊应贼,导之破县。
报至,守、丞遂奔。
侯虑惑众,斩死囚十三,声言某官以下弃城,皆伏诛矣。
师囊水陆并下,蔽塞川野,城上望之,危惧欲变。
侯誓于众曰:「城之存亡,即某之死生也,上天监之」!
乃昼夜乘堞,用宁众心。
凡攻城日,尽破其机械,贼失利退一舍,据招延寺。
侯虑戕及原野,命开门取逋亡官吏及士民数万归,曳柴负,益修守备。
师囊果悉衢、婺之旅,号十九万,复迫城。
侯亲执弧矢,连殪二酋,阖城奋呼出战。
师囊温州,更遣舟师梁忠、陈禧追袭,温人喜,开门迎之。
朝廷命将始至,然侯所上功,皆听守、丞归为状,己弗自言;
温州之捷,复饬二校逊功王师。
于以见侯忠厚不伐,非竞功者。
时奸臣阉尹用事,守既逃罪,丞以熙、丰故家,贵宦连结,反得进职,就绾州符。
侯仅比捕盗七人之赏,改京秩,去为衢州司录事。
守贰同时而赏亦异章,况侯之功乎!
是时郡士潘君大年、陈君师恭与侍郎陈君公辅序记始末,皆有因人成事之嗟,群情可见矣。
台人遂自为辞,题曰滕户曹焉。
后北骑乱华,所至纷扰。
侯贰政淮宁,剪巨寇,保陈州
及居忧南京,士民遮使者,愿起侯少尹,卒捍敌围。
应天之人祠之,名堂「清忠」。
淮西,复破虏于蔡,州人祠之,名堂「忠惠」。
盖仗义不一。
台州守贰弃城,身为曹掾,可去而不去,卒以死守,使虏犯京师而见用于朝,不肯以堂堂社稷与人必矣。
夷考宣、政之末,缙绅最盛,侯仅以一官之微,保全四郡,所活生齿不知算计。
彼平时宠光,践中外,艰难之际竟何如乎!
而侯自立功后,劝进大元帅济州,反以迁都廷争五事见嫉时相,废居兴化
既还,无室庐可栖,台之父老迎置天台,卒老死,葬焉,世事又可胜叹乎!
庙祠户曹逾七十年,绍熙己酉,适进职者之孙踵来贰郡,乃增绘其祖,更名「双庙」。
邦人诉于朝,随即撤去,得正旧像,赐庙「义灵」。
继室赵夫人犹存,邦人复走千里,并其孙仲宜,迎居庙傍。
侯之烈久矣,亦知台之士大夫之不忘德也。
尝慨天下之事邪正是非皆可易位,惟人心不可厚诬,是谓天高地厚,立人极而不昧。
倘弗恃此,则古来憸佞得志,变乱白黑多矣。
守城之绩可卑,户曹之庙可隳,台人之心谁得而移之?
增庙子孙,亦欲光其祖,君子勿罪,独深慨当时奸臣盗弄国柄,不过营私。
安知积欺不已,驯致靖康之祸,九庙震摇,万方流毒,岂特一州而已,宁不痛哉!
某客丹丘,睹邦人岁祭,乃作迎、享、送神三辞,俾祝巫歌以侑觞。
辞曰:
北固山兮朝晖,鼛鼓奏兮吹篪。
盼夫君兮来止,纷老稚兮扶携。
歛芳馨兮荐豆,君弗语笑兮我怀凄。
聊相羊兮引釂,慰我愿兮无违。
青溪煽兮氛妖,汹二浙兮波涛。
花石粲兮江南驿骚,匪氓好乱兮生不聊。
歘韦𦭶兮同啸,纷丑类兮江皋。
愬精诚兮上天,哀万命兮孤墉。
属櫜鞬兮奋厉,忽并殪兮两凶。
嗟我父子兮耕农,何以报德兮维孝与忠,千龄万代兮子孙之从。
巫觋醉兮君马嘶,风云驱兮吹灵旗。
凌浩荡兮将何之?
山靡迤兮白鹤飞。
岁岁今兮望君归,君游勿远兮我民之依,山阿寂寞兮颓阳西。
按:白鹤山有侯别庙。
书欧阳文粹后1173年9月 南宋 · 陈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二七、《陈亮集》卷二三、《欧阳文粹》卷末、《隐居通议》卷一五、《金华文徵》卷三、《皕宋楼藏书志》卷七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金华市永康市
右《欧阳文忠公文粹》一百三十篇。
公之文根乎仁义而达之政理,盖所以翼《六经》而载之万世者也。
虽片言半简,犹宜存而弗削。
顾犹有所去取于其间,毋乃诵公之文而不知其旨,敢于犯是不韪而不疑也?
初,天圣明道之间太祖、太宗、真宗以深仁厚泽涵养天下盖七十年,百姓能自衣食以乐生送死,而戴白之老安坐以嬉,童儿幼稚什伯为群,相与鼓舞于里巷之间。
仁宗恭己无为于其上,太母制政房闼,而执政大臣实得以参可否,晏然无以异于汉文、景之平时。
民生及识五代之乱离者,盖于是与世相忘久矣。
而学士大夫其文犹袭五代之卑陋。
中经一二大儒起而麾之,而学者未知所向,是以斯文独有愧于古。
天子慨然下诏书,以古道饬天下之学者,而公之文遂为一代师法。
未几而科举禄利之文非两汉不道,于是本朝之盛极矣。
公于是时,独以先王之法度未尽施于今,以为大阙
其策学者之辞,慇勤切至,问以古今繁简浅深之宜,与夫周礼之可行与不可行。
而一时习见百年之治,若无所事乎此者,使公之志弗克伸,而荆国王文公得乘其间而执之。
神宗皇帝方锐意于三代之治,荆公以霸者功利之说,饰以三代之文,正百官,定职业,修民兵,制国用,兴学校以养天下之才。
是皆神宗皇帝圣虑之所及者,尝试行之,寻察其有管晏之所不道,改作之意盖见于末命,而天下已纷然趋于功利而不可禁。
学者又习于当时之所谓经义者,剥裂牵缀,气日以卑。
公之文虽在,而天下不复道矣。
子瞻之所为深悲而屡叹也。
元祐间,始以末命从事,学者复知诵公之文。
未及十年,浸复荆公之旧。
迄于宣、政之末,而五季之文靡然遂行于世。
然其间可胜道哉!
二圣相承又四十馀年,天下之治大略举矣,而科举之文犹未还嘉祐之盛。
盖非独学者不能上承圣意,而科制已非祖宗之旧,而况上论三代!
始以公之文,学者虽私诵习之,而未以为急也。
故予姑掇其通于时文者,以与朋友共之。
由是而不止,则不独尽究公之文,而三代两汉之书盖将自求之而不可禦矣。
先王之法度犹将望之,而况于文乎!
则其犯是不韪,得罪于世之君子而不辞也。
虽然,公之文雍容典雅,纡馀宽平,反覆以达其意,无复毫发之遗;
而其味常深长于言意之外,使人读之,蔼然足以得祖宗致治之盛。
其关世教,岂不大哉!
初,吕文靖公、范文正公以议论不合,党与分,而公实与焉。
其后西师既兴,吕公首荐范、富、韩三公,以靖天下之难。
文正以书自咎,欢然与吕公戮力,而富公独念之不置。
左右相仇,非国家之福;
而内外相关而下相沮,盖治道之基也。
公与范公之意盖如此。
当是时,虽范忠宣犹有疑于其间,则其用心于圣贤之学而成祖宗致治之美者,所从来远矣。
退之有言:「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
故予论其,推其心存至公而学本乎先王,庶乎读是编者其知所趋矣。
乾道癸巳九月朔陈亮书。